洞庭铜铃

明清小说研究

对姜子牙形象的文化认同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洞庭铜铃（叶恒永）

《封神演义》中姜子牙是贯穿全书、交汇诸神的主人公。但因为叙事与情节的需要，姜子牙在第15回《昆仑山子牙下山》才正式出场。该回首先赋诗一首，比较准确地概括了姜子牙的早期落魄和晚年富贵：

子牙此际落凡尘，

白首牢骚似野人。

几度策身成老拙，

三番涉世反相嗔。

磻溪未入飞熊梦，

渭水安知有瑞林。

世际风云开帝业，

享年八百庆长春。

《封神演义》是民间流行的一部通俗小说，姜子牙也是一位活在许多人心中的人士。他受命于天，运筹帷幄，出生入死，打下周朝八百年天下，又给劫难中死去的英雄封神，各安其位。人们对姜子牙的经历津津乐道，其实质是中国老百姓对姜子牙形象的文化认同。

一、姜子牙发迹前的经历，是人才学的最好例证。

人才不是全才。人才，是指具有一定的专业知识或专门技能，进行创造性劳动，并对社会作出贡献的人。专业性是人才的首要特性。全才固然理想，但成为全才也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事情。姜子牙是人才，但是姜子牙在商业方面的表现实在是叫人不可恭维。编笊篱卖，“一担去，还是一担来”。卖面，马踏面担风卷面。开饭店，鬼也不上门，“猪牛肴馔，被这阵暑气一蒸，登时臭了。”又贩牛马猪，“难道活东西也会臭了？”恰逢天旱，天子祈雨，禁了屠沽，“违禁犯法”，“牛马牲口，俱被入官”。姜子牙一直到上街算命，才真正开始发挥自己的专业特长，他才崭露头角。

用好了就是人才，用不好就是庸才。姜子牙上街算命，本来生意也冷清。当他算准了刘乾和催钱粮的公差两人之事后，“子牙从此时来，轰动一朝歌。军民人等，俱来算命看课，五钱一命。子牙收得起的银子。马氏欢喜，异人遂心”。这等状况，比做生意时如何？姜子牙有自己的特长，要他去市场营销，实在是赶鸭子上架。

成功之前总免不了有艰难曲折。姜子牙的成功，至少要从“渭水文王聘子牙”开始。此前，姜子牙的经历其实非常坎坷。在昆仑山学道，却“生来命薄，仙道难成”，七十二岁才下昆仑，垂垂老矣。承蒙宋异人收留，组成了家庭，在朋友帮助之下做生意，却左也不成右也犯难。上街算命开始有了转机，却又打死玉石琵琶精。受妲己陷害，借水遁逃离，之后才去西岐，在渭水才得遇文王，人生渐渐进入高潮。

成功人士将姜子牙经历比照自己成长过程，容易共鸣。成功，不仅仅要专业要有本事，还离不开机遇和他人的赏识。多少人才，因为种种原因，一生埋没，无缘施展才能，多么令人唏嘘感叹。当他们看到姜子牙的人生经历，会很自然地进行比较，并且会以子牙的成功作为自己的未来观照。这样，产生共鸣是自然的事情，希望也会在此中萌发。

大多数平常人反复咀嚼姜子牙的故事，聊以自慰，作为精神上的支持。很多人毕生都很难说成功。这些人往往会以姜子牙的故事来自慰。年岁不是问题，子牙八十才遇文王。坎坷不是问题，子牙做生意桩桩都会失败。被人笑话也不是问题，姜子牙钓鱼一无香饵二无曲针。有了这样的例子，很多人就会有信心，前程在望，只需最后的一搏。

二、姜子牙磻溪垂钓实际上利用了一种广告式的推荐技巧。

姜子牙“隐于磻溪，垂钓渭水”，如何引起高层人物的注意呢？子牙应用了一种环环相扣的广告推销技巧。虽然在钓鱼，但与普通钓鱼人很不相同，樵夫武吉才会注意这个老头。子牙借用自己的相术功力，判断出武吉会打死人。武吉与老母商量，唯一的出路是恳求子牙。子牙用自己的巫术使武吉平安无事。这种不合情理的事，使得文王怀疑先天八卦的正确。自然，姜子牙的才能引起文王统治集团的注意，“文王乘舆，子牙乘马”，文王封子牙为右灵台丞相，“君臣有辅，龙虎有依”。姜子牙终于完成了从隐士到丞相的飞跃。

三、姜子牙有鲜明的人格特征，有个人魅力。

1.正直

子牙上街算命时，玉石琵琶精想看子牙法力的深浅，变作妇人来算命。子牙定睛观看，认得是个妖精，暗思：“好孽畜！也来试我眼色，今日不除妖怪，等待何时！”子牙揪住妖精，用石砚将她打得血染衣襟，拖至摘星楼，用三昧真火来烧，直到现出玉石琵琶原形。笔者以为，正直是子牙第一特性。他的正直，使得他能担受封神的历史性使命，顺利完成天界的重组。

2. 忠厚

姜子牙与比干同朝为臣，预先算出比干将有大难。子牙曰：“尚有一柬帖，压在书房砚台之下，但丞相有大难临身，无处解释，可观此柬，庶几可脱其危，乃卑职报丞相涓涯之万一耳。从今一别，不知何日能再睹尊颜！”此事可以看出，子牙真忠厚长者也。

3. 权变

姜子牙善于权变，他不会执拗于某种教条，他会依照时势的变化来改变自己的做法。他答应文王辅佐武王永不伐纣，一点也不妨碍他率师出征。他答应武王解纣王被围之厄，一点儿也不影响他击鼓催征。他门户洞开，三教皆纳，同榜封诸派之神。正所谓民间所说：“姜太公在此，百无禁忌。”

4. 善谋

姜子牙在整个伐纣的过程中，都运用了丰富而且精当的谋略，善谋成为子牙一个很重要的方面。以《子牙设计收九公》为例：土行孙战西岐得功，邓九公失言将女儿邓姗玉许配土行孙为婿。土行孙被西岐所得，姜子牙请上大夫散宜生去汤营为土行孙说合。邓九公权衡利弊之后降了西岐，西岐战事取胜又获得大将，子牙一举两得。